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艾莎在打開房門的瞬間,看到背對著門口呆坐在床墊上的安娜時,嚇得差點把手中的床單給拋了出去。
她站在門邊,盯著環抱住腳、頭擱在膝蓋上、動也不動的安娜好陣子,思索著最近生活中是否有什麼蛛絲馬跡讓她有跡可循。

安娜昨天傍晚忽然臨時打電話通知說要去朋友家住一晚,當時的聲音聽起來有些沒精神,但艾莎以為她只是因為工作上遇到什麼挑戰,經過整日的荼毒打算在週五晚上喝一杯,所以也沒多問,只向他確認了友人的住處和要求平安到達後的簡訊而已。
隔日一早起床看到絕佳的好天氣,她甚至趁著總是賴床的人不在家,把家中所有的床單被單枕巾等布料都一併拿去洗曬,並花了大把時間將家中上上下下仔細打掃一遍後,伴著在庭院中飄揚的布料一起沐浴在陽光的照耀下,邊享用簡單美味的午餐、邊把擱置許久的小說看完。
直到她心滿意足的闔上書本,將散發著暖香的布料抱個滿懷、收回屋內時,她才想起安娜從昨晚的晚安後,都沒有再傳任何消息過來。
之前安娜也曾發生過類似的狀況,後來證明只是因為當下喝得太開心,豪飲的隔天因為宿醉導致賴床比平常嚴重而已。
但艾莎依舊放心不下,她傳了詢問的訊息後,才開始一一將各式布料回歸崗位。
接著,她就在最後一間要處理的房裡,看到了讓她心跳漏拍的一幕。

從安娜現在的背影陰暗程度來看,事情似乎沒她想像中的單純。

「安娜?怎麼這麼早就回來了?我以為妳會傍晚過後才到家。」
艾莎猶豫著要不要等等再進房鋪床單。
「嗯……就……想回家了。」
安娜依舊沒回頭,維持著相同萎靡的坐姿。
「我可以進去鋪床嗎?還是妳想一個人靜一靜?」
「……嗯?」
安娜只是發出明顯走神的低吟,並未給出正面回應,艾莎也就順著自己的意走了進去。
她不可能放這樣的安娜一個人,除非她明確表示自己想要一個人。

艾莎坐在床沿,將自己的背輕輕靠上安娜的。
以往都會將重心向後轉移、貼上自己的安娜,此刻不動如山,只有呼吸似乎跳了一拍。

「安娜,昨天發生什麼事了嗎?」
「……我被告白了。」
艾莎瞬間壓抑住挺起並轉身逼問的衝動,強迫自己用溫和的好姊姊語氣說話。
「喔?對象是誰?是上次送妳回來的男生嗎?」
「嗯,就是他沒錯。」
「那……他對妳做什麼了嗎?」艾莎下意識瞇起了眼,瞪著眼前空氣中飄浮著的假想敵。
「沒有,只是他向我告白,然後我拒絕他了。」
艾莎暗自鬆了口氣,讓虛幻的假想敵灰飛煙滅,但她的心仍懸在安娜明顯異常的情緒上。
「所以,妳是因為拒絕了別人,感到過意不去,所以心情低落嗎?」
「不是,是因為他追問我原因的時候,讓我察覺到自己真正的心情。」
艾莎歪了歪頭,不是很懂為什麼聽似合理的心路歷程會讓安娜變成現在失魂落魄的模樣。
「所以,妳是去朋友家放鬆心情嗎?」
「不是,我去朋友家是希望有人可以跟我聊天對話,讓我可以更加釐清自己的想法和思路。」
艾莎對安娜不是回家找自己討論而是尋求朋友幫助的選擇感到有點受傷,但她可以理解有時候有些事情是沒辦法和家人傾訴的。

因為艾莎自己也有些事情瞞著安娜。

「那……妳們有討論出結論嗎?」
「有……吧。」
「我能知道嗎?」
「……」
「沒關係,不勉強喔。那能告訴我,妳現在還好嗎?」
「老實說,不太好。」

安娜的苦笑聲驅使艾莎迅速站起身,她將一直揣在懷中的床單攤開,朝安娜頭頂上方用力甩拋後再自然落下,潔白乾淨還帶著太陽暖味的床單就這樣緩緩將兩人壟罩在寧靜的世界裡。
艾莎從後方緊緊摟住安娜,就像她現在的心被安娜傳達出的痛苦緊緊揪住一般。
正當艾莎思忖著要說些什麼才能讓安娜舒坦點時,安娜笑了。
「妳還記得,小時候有一次玩辦家家酒的時候,我披圍著白色床單裝扮成新娘、吵著要和王子結婚的時候,爸爸抓住門框用哭腔說捨不得我們結婚、要把新郎趕跑的事情嗎?」
淺淺的笑聲和低聲的話語透過貼在她背上的耳朵傳入腦海,讓艾莎沉溺在令人頭皮酥麻的舒適感中。
「當然,妳那時候也才五六歲吧,父親愛護女兒過頭的反應還讓母親笑到停不下來,一個想辦法闖進來破壞女兒的婚禮,一個想辦法阻擋維護女兒的婚禮。」
想起兒時美好的回憶,艾莎的嘴角也跟著揚起幸福的角度。
「雖然我很想念他,但他身為父親的保護慾真的太強了啦。」
安娜笑聲中的陰影似乎被愉快的往昔時光照亮了些。

「說到保護慾,我可是自詡青出於藍更勝於藍喔。」艾莎抬起身,雙手依舊圈住捨不得放開的柔軟身軀,字字堅毅的噴灑在安娜的後頸上,「說,到底是誰讓我最愛的妹妹這麼難過?」
安娜沒作聲,身子稍稍向前傾,讓艾莎下意識收緊手臂將人拉回懷中。
「安娜,我保證不會對那個人怎麼樣的,拜託妳告訴我好嗎?」
安娜深吸口氣,微微側過頭,用銳利中藏著哀傷的綠瞳看向滿臉擔憂的艾莎。
「如果我說,全世界只有妳能讓我難過呢?」
「什麼意思?我做了什麼嗎?」艾莎先是一愣,接著馬上反射性想要道歉,「如果我做錯了什麼,我很抱……」
「妳什麼都沒做,是我的錯。」安娜哽咽地打斷艾莎後,噙著淚水用力甩過頭,「是我不應該愛上自己的親姊姊。」

艾莎覺得從安娜眼中拋出的淚滴就像顆太耀眼的流星,墜入在自己的心中深不見底的坑中,同她吶喊出的告白一併在坑底撞擊炸裂,在她心中掀起碎石竄飛,震出強風駭浪。

艾莎毫無動靜的反應讓安娜急於逃離一時衝動將內心話脫口而出導致的尷尬場面,「所以該說抱歉的是我,對不起,妳應該覺得很不舒服吧。」安娜使勁用手掌抹臉,希望能把那些彷彿不斷提醒她所思所言都是錯誤的淚痕全部抹除,「妳就忘了吧,可以讓我一個人靜一靜嗎?我保證等我冷靜下來之後,就不會再說這些奇怪的話了。」

艾莎默默地將手放開,心沉到底的安娜打算往前挪動身子時,發現後方的艾莎撐起了床單,跪在床墊上往她前方繞去,然後用純白的床單將她包裹起來,就像她小時候在玩新娘遊戲時,她幫她打理的那樣。

「Anna Arendelle, would you merry me?」
「Wait, what?」

「妳以為我比父親還強烈的保護慾是從哪裡來的?」
「不是因為爸媽過世後,我們是彼此唯一的家人嗎?」
「妳是嗎?」
艾莎看著歪頭思考了下又馬上搖頭的安娜笑了,她伸手抓攏床單、拉近兩人的距離,「對吧?我們對彼此與其說是保護慾,不如說是獨占慾……」
艾莎說話時的唇瓣不時掃過安娜的,撒落的氣息讓安娜不由自主地湊了上去。

這是她們第一次接吻,卻嘗到了懷念的馨香。

年幼時她們總會抱在一起打鬧。
是從什麼時候開始,她們再也不曾因為有趣而輕輕啃咬對方?
是什麼時候開始,她們會在碰觸到對方裸露的肌膚時有所退縮?
是從什麼時候開始,她們會因為太在意對方而避免過於親暱的舉動?

安娜不記得了,因為她一直以為是艾莎長大了,所以自己也該長大了。
不可以再打打鬧鬧,也不可以嘻笑喧嘩,而是要當個行為穩重、謙虛有禮的小淑女,就像艾莎那樣。

現在,她們的確都長大成人了。
舉手投足間自然流露的不論是溫文儒雅的氣質或是活潑外向的伶俐,都吸引著眾人讚賞的目光。
但她們不用再像從前那樣刻意矜持、閃躲避嫌,而是可以順從想望,隨心所欲了。

「我忽然覺得昨天煩惱到不行的自己好像笨蛋。」安娜吸了下有點紅的鼻子。
「怎麼說?」艾莎則是用自己的鼻尖蹭了蹭安娜的,最後又啄了一下。
「因為我後來決定要離家出走。」
「什麼?」
「因為我確定了自己的心意和想法,但是我不想傷害妳。」安娜垂下視線,牽起艾莎的手,放在自己的掌上端詳,用指尖描繪著細緻的掌紋。
「那為什麼妳會坐在床上發呆?」艾莎另隻手覆於其上,再合攏揉捏安娜有些濕潤的手。
「因為我捨不得離開妳……天啊我這樣是不是很自私。」安娜撇開頭,欲抽出手。
「照妳的說法,我才是最自私的。」艾莎緊握住安娜的手不放,將人又拉近了些。
「妳對我這麼好,哪裡自私?」安娜疑惑地看著那個總是護在自己前方的姊姊,回握了下艾莎微微顫抖的雙手。
「因為我自私到無法離開妳,我自私到利用姊姊的身分站在離妳最近的地方。」艾莎積累已久的淚水總算滴落在安娜的掌心上。
「但妳從來沒有傷害過我。」安娜顧不得自己手上滑落的淚珠,伸手將艾莎過往隱忍的軌跡抹去。
「直到剛剛。」艾莎抬手握住頰上安撫的手掌,側臉舔吻剛剛承接淚水的地方,但視線從未離開安娜的雙瞳,在湖水綠上激起漣漪陣陣。
「如果妳真的要這麼說的話,我想對妳說彼此彼此。」安娜勾起唇角,傾身向前將艾莎撲倒,「因為我現在只想好好傷害妳一番。」
仰望著期盼已久卻意外慓悍的新娘,艾莎忍不住失笑出聲,「我沒有要潑妳冷水的意思,但我真心覺得應該先把床單鋪好,畢竟床墊比較不好清潔。」
「不過這件床單明天應該又要清洗了。」
「我來處理,別忘了小時候半夜還幫你處理過尿濕的床單,我一點也不介意。」
「嘿!妳這樣說不公平!」

安娜襯著兩人歡欣愉悅的笑語聲,將專屬於她們的白床單婚紗披蓋在彼此頭上,俯身吻上她曾以為這輩子不可能得到的新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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