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球上的天王星

發現被盯著看的魏衍晴，有些不自在的灌了口調酒，「妳一個人來嗎？」

丟出臨時想到的問題後，她咬下了竹籤上最後一塊烤雞肉咀嚼，對上那雙彎彎眉眼的瞬間，又忍不住馬上低頭看著那隻心滿意足的虎斑。

不知道是不是虎斑的尾巴甩呀甩的攪亂了她的心思，不然為什麼總覺得無法直視阿貝明亮中溢滿柔和笑意的眼睛，那裡頭和星星有點相似的火光，彷彿和酒精應和著般緩緩燃燒著她的身心。

「嗯，一個人。因為沒有旅伴，所以才找了有小動物陪伴的民宿。」

沒有意識到提問者眼神的閃避，依舊看著兩隻小動物發呆的阿貝考慮了下是否該開瓶酒，但又好像沒那個必要。

她一直以來就不是需要喝酒的人。

「妳好勇敢，我還沒嘗試過一個人旅遊。」

「妳現在不就是嗎？」

「那是因為不得不啊。」

「我大概也算是被情勢所逼吧。」

「看來我們都是天涯淪落人？」

「也許吧。」

阿貝嘆了口氣，伸手拿起黑輪串對著虎斑晃了晃，虎斑抬頭對著她甩了兩下尾巴後，窩回原本的姿勢、闔上眼打起盹來了。

那瞇起的眼睛，和她笑起來的樣子有點像。發現這個巧合的阿貝忍不住笑了。

的確，她就像隻貓，很喜歡，但不能太接近，也不可能在一起一輩子。

「其實我對貓過敏。」阿貝用筷子夾下一片烤黑輪，把剩下的放回紙袋裡。

「那妳還挑這間民宿？」魏衍晴總算再次把眼神從貓身上移向阿貝。

然後發現讓她有點心痛的微笑，掛在那張有點寂寞的臉上。

「可是我喜歡貓。」阿貝聳聳肩，用飲料把那一口黑輪沖下喉嚨。

阿貝其實不太記得是先喜歡上貓，還是先喜歡上她的笑容。

畢竟她們認識的時候才幼稚園大班，因為某些原因已經上第二年大班的阿貝熟門熟路的拉著她在園裡四處探險，領著她和常常來園裡討食的貓咪混熟，帶著她去水池邊撈起那些她說很可愛的小魚，只因為她們坐同桌，而且笑起來很可愛。

後來被園長揪著耳朵從池塘裡撈出來的時候，阿貝沒有哭，反倒是站在岸邊的她哭得震耳欲聾。

小阿貝因此誤會只要把耳朵拉得長長的就可以放大想聽到的聲音，後來她發現那是因為她本來就可以哭得很大聲之外，她也知道只要夠大聲大人們會因為安撫她轉移注意力。

即便知道了真相，阿貝拉長耳朵聽聲音的習慣一直都沒改過來，持續到她又被嚇哭那天。

不同的是，那次的她幾乎沒有出聲，只有眼淚不斷撲簌簌的往下落，然後顫抖著對面前的那個男孩說出「我願意」三個字。

那聲音細如蚊蚋，但卻讓阿貝從此改掉拉長耳朵的滑稽習慣，也讓她馬上收回觀星課程的邀約，改成一人來回車票。

魏衍晴放下手中的竹籤，伸手拍了拍阿貝放在飲料杯上的手背。

「就當作是我喝醉了吧。」

「因為手搖飲？」

「妳沒聽過醉茶嗎？」

「妳是說茶醉？」

「一樣啦。」阿貝再次拿起自己的茶飲去碰了下魏衍晴的調酒，「謝謝妳陪我吃晚餐，雖然妳是為了貓而來，但多了個能說話互動的人類果然比只能單方面玩弄的貓咪好多了。」

「……竟然用玩弄這個詞。」面對突如其來的感謝，有點不知所措的魏衍晴雙手護住在她腿上安眠的虎斑順便又摸了兩把。

「抱歉抱歉，我只是遵照貓咪的指示幫忙拍屁屁，真的出手玩弄的另有她人。」阿貝瞅了眼還沒反應過來的魏衍晴後，用手指搔抓虎斑的下巴，「對吧，斑斑？」

不知道發生什麼事的虎斑閉著眼抬起頭享受人類的撫觸後，微微睜眼賞了兩個人類各一眼，喵了一聲後跳到阿貝腿上對她呼嚕。

阿貝愣了下，貓咪的親近讓她的雙瞳中再度點起喜悅的亮光，「她同意我了耶。」

她笑著猛地抬頭對魏衍晴說話時，那些藏不住的得意和調侃，讓魏衍晴怦然之餘更帶了些許的不甘心。

「最好是啦……」

她一手抓起雞腿包飯狠狠咬了幾口，再拿起半空的調酒喝乾，然後馬上又開了一瓶不同口味的灌了兩大口。

原本試圖洗刷再度衝進眼中、墜落眼底的星火軌跡，讓自己好好冷靜一下，沒想到卻招來反效果忽然眼冒金星、頭昏體熱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