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才剛下飛船,我就一腳踩進淺淺的海水裡。

抬起右腳甩了甩,公發的靴子防水性能相當優異,水花四濺後根本看不出異狀。
大概是有考量到公派的成員會去的大多是狀況異常不佳的地點吧,我滿意的點了點頭,重新踩上破敗的大地,沿著城牆的遺跡向前走去。

「新人嗎?第一次到這裡?」
安達向我伸出右手,圓圓大大的眼睛,親切沉穩的笑容,讓人完全看不出她已是入行十多年的老鳥。
「嗯,這是我第一次離開家鄉。」我乖乖伸出左手,附上禮貌與安心兼具的笑容。
「放心,妳很快就會習慣了。」
安達緊緊牽著我的手,熟門熟路的領著我踏上最輕鬆的路程。
這裡的海洋沒有潮汐也沒有浪濤,只有一片清澈湛藍的水面,她時不時會回頭提醒我小心哪裡有落差、哪個窟窿千萬別掉下去了。

我右手提著不算小的行李箱,有些吃力的跟著未曾放手的她,當我察覺腳下破碎的牆體開始變成帶些龜裂的磁磚時,已經進入了一棟不算完整的建築內。
我們一前一後止步於向著中庭那側的牆壁嚴重損壞成半開放空間的診療室,她抬起頭對我笑了笑才放開了手。

「BOSS,我把新人帶來了。」安達的聲音中充滿笑意,卻填不滿此處略顯幽冷的空洞。
被稱為BOSS的女性抬起頭來,瞇了瞇眼後對著我們兩人拋出燦爛的微笑,彷彿剛剛仍低頭默哀的情緒是假象一般。

當我正要開口問好時,走廊那側的門被中年婦女撞開,她聲嘶力竭的哭喊聲伴著回音朝我襲來並緊緊掐住我的喉嚨,讓我的名字硬生生梗在自己的喉頭,直到安達抬手順了順我的背,才勉強摻和著唾液嚥了回去。
「無法接受事實的家屬,這是常有的事。」
安達平淡溫柔的聲音,在我耳裡聽起來卻清冷無比。

不知該如何反應的我,在看到激動的中年婦女在與其他家屬的拉扯之中抓到空檔舉起了一旁的金屬摺疊椅時,反射性的想衝上前去阻止。

安達眼明手快的拉住我,「沒有必要插手。」
她的語音未落,一群全副武裝的黑衣部隊從BOSS身後的鐵門衝入,朝著那群逼近的家屬一擁而上。

一直站在男孩身旁微笑著冷眼旁觀的BOSS,似乎注意到我們這邊的動靜,她依舊維持雙手插在白色醫師袍口袋內的姿勢,側過頭來看著我,皺起眉笑著對我聳了聳肩。

直到那群喧鬧的家屬都被拖出門外後,她才大聲地對我說了句:「歡迎妳啊,新人!」她低下頭看了那個應該還是幼兒園年紀的男孩一眼,嘴裡不曉得嘟囔了些什麼後,再次抬起頭對我說:「接下來就是妳的工作了。」

我還是不知道該說些什麼好,就在我遲疑地點點頭的瞬間,BOSS撇過頭用手背按了按人中。
安達拍拍我的背,吩咐一旁不知什麼時候出現的男性,「先帶她去宿舍安置好,再到食堂會合。」
「好的,」那個看起來比我還年輕的隊員接過我的行李箱,「這邊請,有些路段比較不好走,請小心腳下。」

跟在快步向前的隊員身後,我在離開中庭前回頭一瞥,看到長髮垂落的BOSS將額頭抵在有著俐落短髮的安達左肩上,溫馴的接受安達右手在她背上的撫慰。

資深醫師將病人移交給新進法醫的無奈與不甘,就這樣緩緩融化在同袍的擁抱與撫觸中。

我們,都是人類,還是人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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