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球上的天王星

順著生理時鐘醒來時，腦袋大概只有開機一半吧。
緩緩坐起身，視覺從床上向房間四周掃射，然後我又看到了那件T-shirt。
還是……繼續睡吧。
轉身面向牆壁，我倒向軟撲撲的棉被堆。

再次睜開眼睛時，我第一時間看到的是陽光從窗戶斜斜的照射在牆上。
愣愣的看著牆上的光影發呆，沒有鳥鳴，沒有笑語，只有老舊機車路過時刺耳的排氣管雜音。
我翻了個身，還不打算脫離舒適的被窩，今天可是週末，就該舒舒服服的賴床。
但是我隨手打開通訊軟體時，卻發現我好像在睡夢中錯過了什麼。

「學妹，早安。有這個榮幸和你共進早餐嗎？」7：37。

「學妹，午安。有這個榮幸和你共進午餐嗎？」11：36。

「學妹，下午愉快。有這個榮幸和你共進下午茶嗎？」13：42。

「學姐，早安。我覺得我們還是吃午晚餐吧……」14：58。

「早安，剛睡醒嗎？」白兔偷笑。
「嗯，週末時的正常運轉。」白熊發呆中。

「很好很好，看來妳有得到充足的休息。」總覺得透過螢幕，好像有人在輕輕拍著我的頭。
「應該有吧，不過其實只是不想醒著多花腦力而已。」我就逃避。
「還是要記得喝水吃東西喔，不然對身體不好。」
「我會的，謝謝關心。」

「有什麼想吃的嗎？我還是第一次吃午晚餐」白兔偷笑。
「沒什麼特別想吃的。」其實我比較想睡。
「那我查一下，確認地點後再問妳的意願。」白兔眨眼。
「好，麻煩學姐了。」白熊鞠躬。
「不要這麼客氣，我會傷心。」白兔哭哭。
「禮多人不怪啊。」白熊鞠躬。
「我覺得奇怪啊，妳就像以前一樣當個淘氣小學妹就好了。」白兔角落畫圈圈。

「我記得還是個小學妹的時候，也算是個彬彬有禮的孩子啊。」在吞下一口體積有點大的三明治後，我忍不住想為自己辯解。
「是嗎？妳確定？」學姐喝了一口鮮奶茶將口中食物沖下後，用有點促狹的下笑容看向我。
「我和學姐們互動一直謹守分寸，在校也從未做過什麼傷天害理的事吧？」
「我怎麼記得聽說過，我引退後的樂隊裡，有個超級調皮搗蛋的吉祥物，團練時成天像個幼稚園小男生一樣去騷擾團員？」
「那一定不是我，我都友好的和大家交流好嗎？」我坐挺身，舉起右手向學姐保證。

「包含放毛毛蟲到別人的譜架上？」
「那隻毛毛蟲本來是在她背上爬耶，我只是好心幫她解除未察覺的危機好嗎？」
「那用球撞翻還像骨牌一樣弄倒豎笛和長笛的譜架呢？」
「我當時在旁邊踢著不曉得誰沒收好的球在玩，不小心踢歪了才撞倒的，那是意外。」
「為什麼妳在分部練習時間跑去踢球啊？」
「我當時練完了，妳也知道我的樂器沒有獨奏、只有和聲，練習時間一定比其他樂器還短啊。坐了一早上之後剛好看到球，就起身活動活動筋骨。」
我理直氣壯的不斷替自己說話，但是好像哪裡不對。
「……等等，為什麼學姐都知道啊？妳那時候都高三了耶。」
「就算引退了，我好歹也是前隊長，當然要好好關心學妹們的狀態啊。」學姐說的比我理直氣壯。
「……好吧。」本來想讓她認真念書不要亂分心，但想到她後來的學歷，我也只能默默閉上嘴。

「妳對這次的餐點還滿意嗎？」
「嗯，好吃。」我點了點頭。
「看得出來。」
學姐伸出手指，把我不小心留在臉上的沾醬抹掉。
我迅速抽了幾張餐巾紙，把整張臉從上到下擦了個遍。
「輕點輕點，妳看妳把臉都磨到發紅了。」學姐拿過紙巾，摸了摸我的臉頰，就像上次兩人吃飯時一樣。「很乾淨，不用擦了。」
我個人覺得自己應該不是因為擦臉所以才紅的。

在我的堅持下，這次依舊由我買單。
當我們從店家出來後，學姐拉著我往旁邊的河堤公園走去。
「學妹，妳什麼時候要穿那件T-shirt讓我看看？」學姐忽然回頭對著我燦笑。
「呃，等妳再讓我買兩次單後？」我稍稍拉開了兩人間的距離，抬手簡單計算了下。
「那下下次一起吃飯的時候，妳就要穿來喔。」
「……按照這種吃法，到時穿得下那件衣服嗎？」我忍不住往遠方望去。

還要再約兩次聚餐嗎？
還是，只剩兩次聚餐呢？
我邊打嗝邊思考著這個只有學姐能解答的問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