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球上的天王星

安娜站在門廊將滿是雨水的外套扯下隨意甩了甩，使勁在地面上踩踏幾下後才掏鑰匙進屋。
 

在不熟悉的黑暗中，她毫無猶豫地摸向電燈開關。
安娜瞇著眼把一路護在外套底下的肉桂捲拋到餐桌上，然後在屋內留下件件軌跡，窩進浴室裡沖熱水暖暖身。

不斷灑落的水滴讓安娜回想起一週前，艾莎在她鼓起勇氣說出真心話後的隔天清晨，拎著行李、一聲不響地去國外出差，只留下一張交代行程的紙條在餐桌上，心寒徹骨的她當時也是衝進浴室淋浴，邊淋著稍燙的熱水邊哭喊著。

安娜覺得艾莎可能不會回來了。

披著毛巾踏出浴室的同時，一陣咖啡的暖香沁入心脾，肉桂捲被加熱過的甜膩瞬間撫平眉間的皺褶。

「妳回來啦。」
「我不是有傳訊息跟妳說看起來快下雨了，就先別出門了嗎？」
正把咖啡壺放回機器上保溫的艾莎轉過身，端著令人垂涎的點心放到餐桌上。
「我們約好只要妳每次出差回來就一起吃肉桂捲配咖啡的。」安娜不顧還在滴水的蓬亂紅髮，坐到其中一份杯盤前方，「幸好，妳回來了。」
「偶爾換換口味也沒關係，家裡有什麼就吃什麼也可以，」艾莎沒有急著入座履行約定，而是先讓安娜啜飲一口專屬的特調摩卡後，才撈起毛巾擦拭著那顆不安分的小腦袋，「只要有妳在就好。」

安娜在第二口咖啡嚥下後將馬克杯放回杯墊上，艾莎的手隨之停頓了下。
她們什麼話都沒說，一人緩緩俯下身，另一人默默抬起頭，承接住彼此險些墜落的吻。

「我回來了。」
「歡迎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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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娜用手指把玩眼前柔順絲滑的髮梢，那一小縷的鉑金一而再、再而三地從指間溜走幾次後，安娜忍不住收緊手臂，將得來不易的念想揣進懷中。

「以後可以不要逃跑了嗎？」
「可是妳在我正要告訴妳出差的事情時跟我告白，我找不到時機跟妳說出差的事啊。」
「那之後可以說啊。」
「可是妳馬上就逃回房間還大聲鎖上門，我以為妳當下不想跟我說話。」

「那妳至少可以在字條上留些話給我吧？」
「可是我覺得應該面對面親口回應妳比較好，而且我把麵包店的會員卡壓在紙條上，好讓妳買肉桂捲等我回來，妳都沒發現嗎？」
「等等，什麼？」
「我原本想在和妳一起吃肉桂捲、一起喝咖啡的美好時刻回應妳的。」
「這麼隱晦的方式誰會發現啊……」
看著瞠目結舌的安娜，艾莎不禁失笑。

「老實說，有一部分是因為我有點害怕……」
「害怕我的感情嗎？還是害怕面對這樣的我？」
「不是，我害怕如果敲了妳的門後妳真的開了門，自己會把持不住……」
「等等，什麼？」
「隔天就要搭機出國處理公事，我實在沒把握前一天如果徹夜未眠會有什麼樣的影響。」
「所以妳寧願忍耐一週，而不是先把話說明？」
「我需要時間好好準備，才能慎重地回應妳啊。」
「……看來，我不該害怕妳可能不會回來，而是害怕妳回來後可能會發生的事。」

聞言，艾莎支起身看向安娜，斂起笑容的臉上堅毅中混雜著點憂愁。
「安娜，除非妳主動選擇，不然無論如何我都不會離開妳的。」她牽起安娜的手，在指尖落下一吻，「所以如果……」

「不會有如果。」
安娜張手扣住艾莎的，讓十指緊緊相握後，在兩人交錯的無名指上烙下誓言。
「經過漫長的嘗試與等待，我確信自己只想和妳在一起。」

艾莎垂首抵上安娜的額，氤氳靉靆的冰藍眼眸在澄澈剔透的祖母綠瞳上刻下承諾。

「We'll always be together.」
「Together.」